水烟壶上的万福攸同

[ 知识百科 ] 2014-06-24 来源：中国烟草博物馆作者：袁航

在中国的甘青地区、印度的恒河流域、古埃及、古希腊、斯堪的那维亚半岛、阿拉伯地区、北美的印第安聚落和南美的玛雅聚落，有一个符号始终拥有崇高的意义——它就是如今已不被世人所熟悉的卍。

世界各地的古人类们将卍与太阳、火焰、海云等各类自然意象联系在一起，几乎一致地用其表征生命的轮回不止，岁月的流转变迁。早在新石器时代，中国的甘肃、青海、内蒙等地的考古遗址，“卍”字图案已频频出现在诸多出土的陶器器皿上，即包括左旋也包括右旋。

随着佛教传入中土并走上中国化之路，卍又一次走进了人们的视野。在佛教里的卍代表着释迦摩尼胸前的瑞相，又称“吉祥海云相”。借助于佛教在华的影响力，这个吉祥瑞符最终获得了中国主流社会认同，在形制、发音、含义等方面得到了官方正式的认可，值此在中国的文化土壤中站稳了根基。

唐五代之后，卍逐渐走下宗教的神坛，转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窗棂、栏杆、挂落等建筑部件、床架、书架等室内家具、织锦、瓷器、木雕、香炉等日常家什和生活摆件上，卍字纹饰屡见不鲜。到了明清两代，卍纹作为装饰题材抵达了其世俗化的巅峰，成为民间使用最为广泛的装饰图样之一。明清时期的装饰图案讲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纳福迎祥、驱邪避恶、多子长寿、高官厚禄等人生幸事受到了民众最为普遍地希翼和追求，在此背景之下，卍纹在组成形式、内在涵义等方面也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这一特点在清末盛行的吸烟用具——水烟壶上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卍纹基本上装饰在水烟壶的金属手托之上，按其造型特点，可分为独立式、二方连续、四方连续及组合式四种。

独立式卍纹是最基本的一类卍字装饰手法。独立的卍字多以辅助纹饰的形态出现，或用来填补手托的空白区域，或用以衬托主题纹饰。以中国烟草博物馆馆藏之开光“云海飞马”纹水烟壶为例。此壶白铜质地，烟管挺拔而有棱角手托方直挺拔，其上绘开光云海飞马，奔马矫健有力，做回首顾盼的姿态。开光外四角绘卍字纹，象征着四方富贵。另两侧绘开光花卉。总体而言，此壶线条硬朗刚直，图案布局疏繁有致，颇具阳刚健美之气。（图1）

二方连续式卍纹在明清的建筑部件窗墙、门格、梁头上运用的最为发达。水烟壶的设计者极有可能借鉴了这一构图手法，取其精华浓缩于手托的方寸之间。二方连续的卍及卐纹两两相背或相向连缀成一条装饰带，铺陈在手托的上下边沿，呈连绵不绝之形，含吉祥不断之意。以烟博馆藏的镂空梅花纹水烟壶为例，其手托上下沿镂一圈左旋卍字纹作为边饰，卍纹间则镂四瓣梅花造型，繁缛的纹饰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一派柔丽清秀之姿。（图2）

四方连续式卍纹又称卍字锦纹、卍字流水纹和长脚卍纹。它是各形式卍纹中最富韵律与美感的一类，代表着富贵源源不断的美好寓意。卍符的四端纵横伸延，互相衔接，左旋的卍与右旋的卐依次间隔、交织错落，舒展在整个壶腹之上，完美地体现了对称与平衡、反复与节奏、统一中求变化的形式美法则。以馆藏白铜景泰蓝莲纹水烟壶为例，此壶红色的底纹艳如宝石，卍字锦用铜丝掐形，其上绘展枝怒放束莲朵朵，莲瓣秀美，莲枝亭亭，在锦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娇艳欲滴（图3）。卍字锦亦可作主题纹样，如雕錾卍字锦不露地水烟壶（图4）。

组合式卍纹是一种特殊的卍字装饰形式，它由上述三类卍纹与其他吉祥题材组合而来，共同表达五福等吉祥含义。例如卍字锦上雕寿桃、蝙蝠，象征五福捧寿、万寿无疆；又如四合如意莲瓣内书一个卍字，表万事顺心如意之愿。以烟博馆藏的白铜雕錾填彩万寿纹水烟壶为例，手托上绘三层纹饰，上下两层为长寿、团寿相间的辅助装饰带，中间层为卍字锦地吉祥结纹，共祝福寿绵长。各纹样的凹陷处填蓝绿两色，绿料鲜艳活泼，蓝色淡雅深沉，两者相互掩映，富贵之气浑然于壶上。（图5）

水烟壶上的卍纹形态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深究却仍可总结出一番规律来。总体而言，运用景泰蓝工艺的水烟壶手托上多铺卍字锦文或装饰独立卍纹；镂空刻凿的手托上以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更易常见；而运用錾刻工艺的手托四种形式基本各占一壁江山。

对于热爱把玩收藏水烟壶的现代人来说，水烟壶作为烟具的使用价值已在其次，其价值更多地蕴藏于方寸技艺里所展现的时代审美风尚和社会各阶层的生存心态。卍字纹好比一扇窗，透过窗口，我们仿佛感受到了些许从那个遥远年代传递过来的智慧光芒和美学情趣。